
宋人罗烨在其《醉翁谈录》中对开芳宴有详细记载:“此张解元宅……常开芳宴,表夫妻相爱耳。” 文献记载使我们对当时人们的爱情婚姻生活充满想象,但文字描写终究不够直观。幸而,在郑州大象陶瓷博物馆“宋人生活与二十四孝砖雕展”,几组“开芳宴”砖雕,使我们能够一睹那个时代之下人们理想的婚姻家庭模式。 砖雕刻画的是夫妇宴饮图。一组夫妇砖雕,所雕人像面容丰富,体态端庄。“开芳宴”的形式相对较为固定,男女主人对坐或者并坐在桌子两旁,夫妻之间或者前面设置一桌,桌上放置注壶、温碗、杯、盘、碗、盏等器皿。夫妻二人一边宴饮,一边观赏散乐或杂剧演出,侍者则立于左右听候吩咐。室内帐幔卷帘、屏风桌椅、盘盏箱柜一应俱全,一派其乐融融、富足安适的温馨家庭景象。

开芳宴图像中乐舞、备茶、备馔、侍洗、庖厨等日常家居生活的画面浑然一体,盎然的生活气息扑面而来。

有宴饮就少不了歌舞。郑州大象陶瓷博物馆的另一组砖雕,生动地展现了“开芳宴”上热闹欢快的气氛。乐俑神情严肃,头戴帽,身着长衫,坐于凳上,手持弹拨乐器,似为三弦,琴鼓较小,琴身细长。舞俑则反映了为主人舞蹈的艺人形象,长发,身着小坎,长衫,足有靴。宋代舞蹈从宫廷走向民间,更加注重普罗大众的生活,突出社会现实,表演时注重故事性,且歌且舞,充分展现了宋朝高度繁荣的市民文化和异彩纷呈的民风民俗。

从考古发现情况看,”开芳宴”砖雕或壁画,多见于宋金黄河流域及北方地区的文物。开芳宴的表现模式,显现出浓郁的“家”的意味。宛如人间家宅的这类地下之“家”,被装扮得吉庆、温馨,成为其后世家族兴旺繁昌的暗示和保障,也体现了墓主夫妇生生世世长相厮守、长毋相忘的美好愿景。 正所谓见一叶而知秋,窥一斑而见全豹。透过这些文物,这些承载亲人拳拳心意的细节,因考古发掘唤醒了千年尘封的爱意。宋代士人骨子里透着温和、儒雅,因此崇尚“相敬如宾”的夫妻相处模式,伴侣型夫妻关系在宋代士人阶层中较为常见。 宋代被公认为我国古代传统商品经济发展的高峰期,经济、文化发展繁荣,加之宽松的政治氛围,科举取士进一步打破了门阀壁垒,宋朝产生了士民阶级,他们经济富足,又有独立的价值追求。 从宋朝开始,家庭的重要性开始胜过氏族。以儒家为基础的伦理道德的建构,文官集团有极大影响力,这导致宋朝在婚姻中“婚姻不问阀阅”成为不少家庭的一条家规,宋史中是这样记载的“婚姻不问门阀,嫁娶不看门第,士庶可通婚”,不慕著姓、不婚名族在宋代不光普遍存在,并且受人称赞。 为维系家庭关系的稳固,宋代的婚嫁观念有十分突出的特点,家庭和睦、夫妻和顺成为宋朝士人阶层常见的主流婚姻家庭模型,并最终奠定了中国人的日常生活世界,至今影响着我们社会生活的方方面面。

宋代文教兴盛、从文抑武的风尚大为影响女性,宋人女子多会阅读识字、增长识见,这也奠定了宋代士人多为伴侣型夫妻,夫妻恩爱,两情相悦的爱情被纵情讴歌。作为宋代士人阶层恩爱夫妻代表,苏轼与王弗,梅尧臣与妻子谢氏的爱情故事至今传唱不衰。 宋代士人阶层平等互爱的婚姻生活模式,同时深深影响着普通老百姓。故宫博物院一幅南宋李嵩的货郎图画面,即生动展示了这一时期普通百姓的日常生活图景。图中,丈夫即使肩挑杂货担,不堪重负地弯着腰,但看着妻儿和孩子依旧洋溢着喜悦之情。

“妻子好合,如鼓琴瑟”,这怕是宋人、也是古今夫妻关系的最高境界了。 宋代士人当中,夫妻二人是生活上的益友,文章上的知己,互勉互敬、志同道合;平民夫妻男耕女织,夫妻搭配,其散发的悠然自得和和谐安乐的良善之风,千年以来闪耀着人性的光芒,并赋予心灵以最珍贵的财富,即对自由的崇尚和美满幸福婚姻的追求。
